《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孙冰 实习生贺兆顺

已经经历了10年昂扬疯涨的中国艺术品市场，似乎在2012年进入了一路“囧途”，尽管降温尚能承受，但昔日的火热却已渐行渐远，而可怕的是，没人知道前路到底会是更好，还是更坏。

　　市场规模缩水三成

2012年年初，我们都在憧憬着拥抱艺术品市场的“千亿大蛋糕”，因为根据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的统计数据，2011年度，中国艺术品市场的成交总额达到了创纪录的968.46亿元人民币，较2010年的596.53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了62.35%，千亿大关似乎触手可及。

但是，敏锐的市场人士已经察觉到些许“调整”的气息。虽然2011年全年的总成交数字十分抢眼，但是实际成交率却只有49%，艺术品拍卖行业的规模急剧扩张以及外部经济环境的巨大不确定性为整个艺术品市场带来了许多系统性的风险和隐患。

事实上，从2012年春季开始，中国艺术市场已经明确地呈现出全面回调的趋势，根据雅昌艺术品市场监测中心发布的统计数据，截至6月30日，2012年春季总成交额为281.60亿元，同比2011年春季下降了34.27%。2012年秋季，整个市场持续回调，成交额为294.40亿元人民币，同比2011年秋季下降了31.23%。而2012年全年，艺术品市场的交易总额为616亿元人民币，同比2011年全年下降34.05%，回落超过三成。

同时，在2012年，前几年占尽媒体版面头条的天价拍品似乎也已经远去。2012年秋季，超过亿元的中国艺术品仅有1件，为北京保利拍出的古代书画巨幅手卷王振鹏的《江山胜揽图》，8800万落槌，加上佣金共1.01亿元，勉强成为2012年秋拍上唯一一件成交价过亿的拍品。而2012年春拍亿元以上的拍品也仅为4件，自此，2012年全年亿元以上拍品比2011年减少了整整21件，5000万至1亿元的拍品下降了41件。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说市场可能有风险，但现在这个话已经变成事实。市场确实是掉了个头，从一路高歌猛进变成了好像被腰斩了一样。”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副秘书长、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副总裁寇勤在“芷兰雅集2012年度峰会”上发出如是感慨。

　　“腰斩”为哪般？

可能还有不少人记得2010年底的“班布里奇的奇迹”，这家英国名不见经传的地区性拍卖行以5160万英镑（含佣金，约合人民币5.5亿元）的天价拍出了一件清乾隆粉彩镂空瓷瓶，但由于种种原因，买家并没有完成付款。

时隔两年，2012年11月，卖家再次把这件拍品送到市场上，并通过私人洽购完成交易，虽然准确的交易价格未被公布，但根据彭博新闻社的报道，知情人称该瓷瓶的成交价在2000万英镑至2500万英镑之间，短短两年时间，价格缩水一半，令人唏嘘不已。

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负责人关予认为，2012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之所以一路“囧途”，大的背景还是国内宏观经济调整使得经济环境不佳。“2012年，世界经济下行压力和潜在风险继续加大，受此影响，国内经济增速趋缓，不确定因素增加。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总成交额的变化率与国内狭义货币供给量（M1）的变化率保持了几乎连续6年的半年滞后期的联动关系，受累于市场流动资金量的匮乏，投资性资金大幅撤退，导致2012年市场高端购买力明显不足，亿元频现的美好时代难以再现。”她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市场缩水一方面是来自宏观经济层面的影响，另外一方面就是市场上好东西越来越少，资源枯竭的速度太快了，这是不支持我们行业或者是行情继续往前发展的一个最大的制约。”寇勤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前几年艺术品市场一路高歌猛进，吸引了大量的投资资本，其中也包括两眼一抹黑冲进来的投资者，这些投资者自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市场淘汰。”寇勤说，他曾认识三个这样的投资者，这三个朋友觉得艺术品市场好挣钱，一起凑钱买了千万级的拍品，但是由于拍品是在价格比较高的时候买进的，最终无法出手，收不回钱，导致三兄弟内讧，还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

“以前拍卖行只要在国内随便找找就够拍了，后来变成要到香港、台湾找找才行，或者跑到日本、新加坡。但现在拍卖行恨不得跑遍全球才能凑一场拍卖会，真是特别困难。”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尚勇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连续几年行业的迅猛发展也几乎把民间的藏品资源套尽，资源的枯竭也是如今行业下调的重要原因，我们的艺术品排卖行业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

囧途何向？

尽管从数字上看，2010—2011年是中国艺术市场的高峰期，但也是巨大的泡沫期，交易规模虽大，天价作品虽多，但无效交易太多，虚假交易更多。

“2012年艺术品上拍数量比2011年少了70907件，然而，成交数量仅少了22458件，在这个意义上，2012年的成交额更真实也更坚实。天价拍品的减少也显现市场理性的面目，而这也成为今后数年持续发展的基础。”关予说。

调整未必就是坏事。“如今的市场其实是回到一个正常状态，所谓正常状态就是好的拍品、一流的拍品还是会有人买的，差的拍品就少人问津了，而不是像前几年，一流、二流、三流、四流作品价格全线上涨。”著名艺术批评家朱其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2012年艺术品市场的调整不仅体现在数字上，更体现在人们的观念上。”寇勤说，“市场逼着拍卖从业人员、收藏者、竞拍人去思考，是不是今天买了一件艺术品明天就可以卖？是不是艺术品投资就和房地产投资及股票投资、期货等等一样，可以运用一些方式来操纵市场？”

尽管没有人是预言家，但是大部分业内人士还是对今年的艺术品市场表示了谨慎的乐观。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组织的艺术市场信心度调查显示，2013年第一季度，中国艺术市场信心指数环比上季增长10%，56.86%的被调查者认为，未来是购买艺术品的合适时机，市场中稳定的购买力量有望得到回归。“上半年艺术品市场将继续调整态势，下半年市场环境应会有所改善。”关予表示。

“短期的预测是比较难的，但是从长期来看，以30多年改革开放经济成就来说，艺术品市场还没有呈现我们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面貌，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对未来的市场有信心。”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董国强告诉《中国经济周刊》，“长远来看，中国艺术市场就像登山，前一段时间跑得比较快的，缺氧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如今还在山脚下，还远没有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