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正声之问”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谈佳隆︱上海报道

上海经济减速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1992—2007年，上海GDP平均增速高达12.7％。但到了2009年之后，上海的增速均在全国平均水平以下。

在过去几年中，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曾多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上海为什么产生不了马云?”“上海为什么留不住马云？”恰恰是以马云创建的阿里巴巴为代表的平台企业正召唤着新商业时代的到来。

“上海模式”被迫转型

黄亚生，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政治经济与国际管理学教授，“上海模式”较早提出者。在他看来，“上海模式”主要特征是政府深度干预、控制经济，特别是政府大力发展房地产经济，对外资的偏向性，对民营企业的歧视。

“上海模式”似乎给出了“俞正声之问”的答案。

平台企业具有这样的特质：企业本身并不生产商品或商品本身只是平台，但可以借助于一种交易空间或场所，促成双方或多方客户间的交易，收取恰当的费用而获得收益的一种商业模式。谷歌、苹果、阿里巴巴属于典型的平台企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上海模式”带来的经济结构并没有足够的土壤去培育这些企业。

“深入了解上海经济就不难发现，浦东开发后二十年，上海政府对于经济各方面的参与程度是很深的，在很多领域‘申’字头的公司不仅掌握着资源还把控着市场。”上海一位从事IT行业的企业家这样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伴随着“俞正声之问”，上海市委市政府逐步意识到上海经济结构中的问题，希望为服务业解困，并于2009年成立了六人“冷班子”。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院长朱晓明透露，包括他在内的这套“冷班子”完成的服务经济的课题成果之一就是增值税扩围在上海的试点。调研中，“冷班子”成员越来越发现培育平台类企业对于上海经济转型的重要性。

“总部经济”会产生挤出效应

“往往我们的企业、政府都是把80%的优惠或者精力去对付20%的大户。总部经济政策就是这样，嫌贫爱富。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80%的中小企业，或者你认为不重要的人，也值得你付出更多的精力。所以80%、20%和20%、80%的关系应该处理好。”朱晓明提出了这样的看法。

于是乎，吸引跨国企业、特别是500强企业的总部基地、研发中心成为很多地方政府考核的一个重要指标。一时间，“打造总部经济”嵌入了北上广深和众多省会城市的发展规划。

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相关机构数据显示，目前上海已集聚跨国公司总部916家，央企总部及功能机构100多家，民营500强企业总部17家，上市公司总部300多家。跨国公司地区总部中亚太级以上总部已占15％左右，越来越多跨国公司将中国区总部升级为亚太地区总部，或设立事业部全球总部。

然而，软银赛富基金首席合伙人阎焱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他经常去看各类企业，会发现技术创新往往来自于跨国企业和大公司，他们的研发队伍，对现有产品有很好的升级能力。而颠覆性创新，特别是商业模式的创新往往来自小企业，因为他们没有包袱，只要找对路子一下子就做起来了。

作为上海市委市政府智囊的王战透露：“去年上海经济工作会议后，我们搜集了六七十个企业案例，发现大量新冒出来的平台型企业，很多生活中熟视无睹的东西，一旦变成一个商业模式，在一个信息平台上实现了供求双方的撮合，电子支付各个方面配上去，一下子企业就会成长起来。”

“平台经济”是服务经济的皇冠

“在俞正声书记提出‘为什么上海留不住马云’之后，很多政府部门都在反思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希望通过政策的调整能够让越来越多的小企业在上海扎根。”上海市政府一位厅局级官员这样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事实上，在2009年之后，上海一大批具有“平台经济”雏形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从门户网站、网络游戏、各种电子商务到网上社区、第三方支付、网络电视等各类企业都能够在上海找到。其中，一号店、PPTV、汇付天下、诺亚财富等等企业已经成为国内外具有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企业。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上海正逐渐依靠市场的力量自发形成了一批平台企业。

上海陆上货运交易中心就是这样一家典型企业，它不是仅提供简单的信息发布，而是将物流中供方、需方的各种需求通过平台呈现、对接起来，并提供特色增值服务，力图解决中国公路货运空载率高达50％的资源浪费问题。

王战说，现在很多从事集装箱运输的都是个体户，司机买了一辆车，花了几十万。去程载货从郑州运到上海，返程却是空车，他脑子里就想我应该多装一点，但没想过是不是可以通过一个信息平台使他也可以在上海揽到货运回去。上海陆上货运交易中心正是做了这样的平台。

Mokard（么卡）网创建于2009年，是一家国内手机忠诚度服务提供商。其主要服务是通过推广和发行手机会员卡，来帮助零售和快销企业建立和发展会员以及提高品牌忠诚度。

“用户以后可以不带很多会员卡出门逛街了，我们正力图整合这一平台，”Mokard创始人兼CEO薛尤蔚告诉《中国经济周刊》，“随着iPhone的出现，我们认为可以通过智能手机等来完成忠诚度、会员收集、会员沟通等步骤，这能从根本上改变零售行业在提升忠诚度方面的一些习惯。”

基于互联网、服务和信息化的“平台经济”正在上海蓬勃发展，这是经济增速放缓后产生的倒逼机制，在上海的决策者看来，传统的制造经济必须服务经济转型，而服务经济的皇冠正是“平台经济”。